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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布鞋身穿西装”的杭州越剧——对话杭州越剧院导演展敏

张之薇 戏曲研究 2021-09-15

受访者:展敏,1953年生。杭州越剧院艺术总监、国家一级导演。作品有:《梨花情》《一缕麻》《新狮吼记》《心比天高》《海上夫人》《孔子•大道行吟》《女人街》《红楼梦》《北地王》《暗恋•桃花源》《德清嫂》《鹿鼎记》《花海红楼》等。

采访者:张之薇,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副研究员。


展敏

  一、艺术要向上,目光要向下

张之薇:展导,您好!越剧起于浙江嵊州,所以越剧的原生环境一直以来也是我们关注的重点。20世纪90年代以来,浙江小百花越剧团以杨小青导演为代表的“诗化越剧”风格形成后,引领了一个阶段的越剧创作,但是进入21世纪以来,再没有更大的突破,似乎在创作上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在这样一种局面下,我们注意到了杭州越剧院。自20世纪90年代末至今,杭越的作品一个接一个,好评不断,发展势头令人瞩目,甚至以“杭越现象”之名被人不断提及。您是杭越人,在杭越的时间也很长,您能谈谈杭越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吗?它有什么成功的经验呢?


展  敏:我是20世纪80年代以越剧演员的身份从武汉调入杭州越剧院的,后来去上戏导演系进修,改行做导演。年轻的时候在武汉越剧团成长,跟随很多京剧、汉剧的老先生们还有金雅楼先生学戏,虽然我是学越剧的,但我也学习过京剧,应该说对舞台还是非常熟悉的。20世纪90年代末,我作为杭越的艺术总监,提出“艺术要向上,目光要向下”的生存理念。所谓“艺术要向上”,是指我们在艺术上要学习上海越剧院对传统的敬畏与传承,学习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对作品高标准要求与开拓,还要学习除了越剧之外其他好的艺术门类、好的艺术理念来提高剧院的艺术发展。所谓“目光要向下”,是指我们创作的对象要指向老百姓,为老百姓生产戏。我们的定位是:“投资小,艺术精,题材与体裁广泛,新编剧与传统剧并进,老百姓喜闻乐见且能常演不衰,非常接地气,价值观都是积极向上的正能量作品。”所以,我们每次挑选剧目都得踏踏实实做市场调研,这是我们创作最重要的一个标准。


越剧《北地王》剧照


我们还善于利用以往传统剧目的品牌效应。比如由我院创作出品、我导演的《一缕麻》《北地王》和《新狮吼记》,这些戏曾经在我国戏曲舞台上影响很大,具有“品牌”效应,但由于种种原因,几十年都不演全剧了,而且完整的剧本也没有,但它的折子戏广为演唱,群众基础很好。根据市场调研,我院决定创作全剧推上舞台,受到专家、观众的欢迎和好评。这些戏不但丰富了我院的剧目,也为传统剧目的挖掘、拯救、解读提供了参考,还为演员选择了适合自己表演的角色。就拿《一缕麻》来说,我们让剧院的演员徐铭来饰演呆大,她是一个有喜剧神经的演员,这样的演员在越剧界非常难得。在创作时,我们除保留了一段范瑞娟的经典唱段外,其余部分都是根据《一缕麻》小说改编的,原本小说是悲剧,我将它改为了悲喜剧,深入挖掘出了呆大这个人物的善良之处。徐铭在《一缕麻》中凭借精湛的表演获得“梅花奖”,这说明为演员做戏是何等重要。


越剧《一缕麻》剧照


张之薇:戏曲是以演员表演为中心的,戏曲的创作规律就应该这样,所谓因人设戏的传统在各个剧种中都有。那么,你们在演员选择剧目,以及剧目选择市场上有侧重吗?也就是说,对于城市观众和农村观众这两种不同的对象,你们在演员和剧目上有侧重吗?


展  敏:两者兼顾一直都是我们剧目生产的指导思想,实际上,这样并不会影响我们剧院的名声,相反,大大提高了剧院在观众中的影响力。我们到农村去演,真正将好戏送到基层,受到的欢迎让我们十分感动,每场戏几万人观看那是怎样的心情?梅花奖演员倾巢出动,认真对待,一丝不苟,完整地去演好每出戏,赢得了基层观众的赞赏。到了都市剧院,我们也以同样的态度去演出,所以我们拥有良好的口碑。


张之薇:您在创作的初期实际上就考虑到兼顾两者了,是这样吗?


展  敏:一定是这样的。比如我们的《梨花情》获得过中国戏剧节十一项大奖和文华奖等,从1996年到现在城市及农村已经演了500多场了,全国有30多个院团移植搬演。这说明,一个真正的好戏是可以经得住时间考验的,也是能上能下的,这就是上厅堂下厨房的理念。戏曲大部分来源于草根,让它高层次地回归民间,接受观众的检验,只会“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二、用现代的舞台呈现与传统无缝对接

张之薇:我发现杭越在剧目上似乎没有什么门户之见,既有自己的原创,也有对其他剧院剧目的搬演,如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五女拜寿》,上海越剧院的《红楼梦》《孟丽君》等,浙越都演;而且似乎也没有什么中外壁垒,既演根据外国剧作改编的《心比天高》《海上夫人》,也演根据中国武侠小说改编的《鹿鼎记》。可以说在剧目建设上,杭越没有壁垒,胆子够大,不拘一格。您在把别的院团的作品或者外国的剧本“拿来”,进行创作的时候都是怎么考虑的呢?


展  敏:移植别的院团的作品时,首先我会考虑我们院团演员的情况,然后在故事不变的情况下,赋予剧目以新的生命。比如传统戏的移植,这是我近年一直在摸索的,像《红楼梦》《陈三两》等传统戏,我重排时首先会尊重听觉上的享受,听觉怀旧了,流派经典唱段保留了;其次视觉上要好看,有冲击力,尽力做到用现代的舞台呈现手法与传统戏无缝对接。比如,杭越版的《红楼梦》一经推出就收获了社会上很高的评价。其实我们在剧本上、唱腔上、流派上都没有大变,但为什么人家会给它冠以“杭越版”之名呢?主要因为我们在舞台呈现上作了大胆改变。


越剧《红楼梦》剧照


至于排演根据易卜生名剧改编的越剧,是因为易卜生作为一个伟大的剧作家,他的作品能够让我引起兴趣,其中传达出的思想能够唤起中国传统女性对婚姻家庭的反思。当然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这个作品适合用江南气质的越剧来演。由上海戏剧学院前副院长孙惠柱、费春放根据易卜生名剧《海达•高布勒》改编的《心比天高》由我导演,创作中对易卜生作品所表达的“人的精神的反抗”这一主旨并未加以改变,我所要做的是把这个故事搬到中国古代,让它更适应中国戏曲的表达方式。在表演上当然是用中国戏曲“以歌舞演故事”的写意手法来演绎,另外,原著中海达最喜欢的一对手枪,我把它改成了中国传统的鸳鸯剑,也算是本土化处理吧。另外,我将海达“焚书”的场景用导演语汇结合表演无限放大,让天空中不断地飘舞着用中国汉字刻成的黑色大篆字,再通过中国戏曲程式化的水袖表演来揭示人物此刻的心境。烧了初恋情人的书,实际上也将自己深藏在心中的爱恨、嫉妒与名利一道统统埋葬,舞台上象征着燃烧的灰烬越积越厚,像一座坟堆,意寓着海达为自己掘了一座坟。


越剧《心比天高》剧照


张之薇:可以看得出越剧这一剧种的包容性还是很强的,它几乎可以适应各种题材,不知您对杭越的剧目建设有什么具体的规划吗?
展  敏:我们在剧目建设上有一个五年规划,最近我们请曹其敬导演打造《玲珑女》,还打算外请导演为青年演员上马《秦香莲》,我自己将导演根据莎士比亚的《李尔王》改编的越剧《忠言》,参加八月的希腊国际戏剧节。总的来说,杭越在剧目建设上相对是比较自由的,只要本子好,也确定了谁来演,就可以进入下一步。


越剧《忠言》剧照


张之薇:您评判好本子的标准是什么呢?又是如何将它立体化的?


展  敏:我选择剧本,首先就是看故事好不好看,能否让我一气呵成地读完。其次是人物个性是不是鲜明,传达的主题思想明晰不明晰,立意是不是积极向上;我的脑海中能够浮现出形象化的东西,也能感觉到观众喜欢的东西。有的本子即使不算很成熟,只要有一点能够吸引我,我就会与编剧沟通,修改加工,打造出好看的作品。像《梨花情》这个戏,最重要的是突破了以前的“商人重利轻别离”的固有观念,写一个有情有义的商人如何执着于爱情。这个戏并没有什么大道理,但是确有教育意义。原本商人的形象并不很突出,但是我觉得这个形象可以拓展,可以写出新意。作品一定要关注当下人的心理,即使是传统戏的改编创作也需要这样。我最近正在创排的《盘妻索妻》也是如此,原汁原味地保留经典唱段,但会改变一些舞台样式和表演样式,更重要的是让今天的观众感受得到与剧中人物有所关联,这种现代的观照是我创作中必须要有的东西。再比如《鹿鼎记》的创作,究竟怎么样把这个越剧的韦小宝形象呈现得与众不同,这个是需要我思考的。最终《鹿鼎记》这个作品我把它定位在了“游戏性”上,我想“游戏”既是戏剧最初的本质,也和韦小宝这个人物的特性相符合,韦小宝本身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嘛。因此,在舞台样式上我在很多地方也是体现了“玩”的特点。如鳌拜死的时候,我让他拿了一个条幅,写着“死•退出历史舞台”的字样。这种方法让演员跳进跳出,是符合戏曲间而不离特点的。另外在表演上这样一个武侠小说改编的作品要体现主演“侠”的气质,我请来全国武术冠军,给演员作了三个月的武术集训,因为这是一本言情武侠剧,人物外型上或多或少要反映出练过功夫的形态,把身段动作与武术动作相融合,举手投足要让观众相信他们有功夫。



越剧《鹿鼎记》剧照


张之薇:现在好戏曲导演资源稀缺导致很多戏曲导演总在飞来飞去,一年甚至排十个戏。您的作品也很多,作品的知名度也足够高,但是您个人在全国的知名度似乎与这长长的剧目单不太相称,这可能与您的性格有关,也可能与您导演的作品大多是在“杭越”排演有关。不过也可以说,您和今天全国飞来飞去的导演不太一样,您不是什么剧种什么戏都排的导演。可不可以这么说:您是一个身上打着“杭越”标签、扎根杭越的越剧导演。


展 敏:只要观众能记住我的作品就是我最大的满足。作为一个戏曲导演,我在排戏上花的时间和精力比较多。我排戏,案头工作做的时间比较长。2014年,我为青年演员排了青春版《梨花情》,我将以前获奖的那版从舞台样式到表演、音乐样式全部推翻重来,目的就是不重复自己。公演后人们很惊叹,同一个剧本,同一个导演,舞台演出从演员、舞美、音乐、灯光、音效到导演手法却完全换了样式。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这样?《梨花情》已经是经典了,即使原样重排也一样会有观众喜欢的,但我觉得《梨花情》是1996年的作品,到今天近二十年了,我对剧中的人物也有了重新的理解,年轻演员与过去的演员也不一样,我不仅要辅助她们成熟,也需要挑战自己。目前排完后,我觉得今天这版似乎比从前那版还要好看。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观演关系在变,科技在变,人的审美也在变,舞台呈现如果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我会很轻松,但却跟不上时代了。除越剧以外,我也时常会排一些别的剧种的戏,但我肯定不会飞来飞去,这不是我的工作风格。


越剧《梨花情》剧照


三、没有什么风格也许就是我的风格

张之薇:所以说,您的作品真是一戏一格。最近看了您的《白云源》,舞台风格也是很注重写意的,那么您的导演风格与杨小青导演的“诗化越剧”,与郭小男比较大胆反叛的风格又有什么异同呢?


展  敏:他们都是有成就的大家,都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特点,我比不了。我认为导演就是一个搞平衡的“杂家”,我的作品包罗万象,风格迥异,“乱七八糟”,哈哈哈,没有什么风格也许就是我的风格。每部戏我都不想重复自己,我会根据剧本提供的元素来找寻它的走向。我的作品舞台上也追求诗意,但和所谓的“诗化越剧”有点小区别。我理解的诗化是一种回味,让观众久久地回味。它不仅仅体现在舞美和灯光上,更重要的是要深入到戏里,是一种内涵的诗化。我的作品也有大胆开掘之处,但却是顺势开拓而不是逆势地去改变剧种特性,力求最大限度保留本剧种的根。


越剧《孔子大道行吟》剧照


张之薇:您的作品从《梨花情》(1997)到《流花溪》(合作)(2001),从《新狮吼记》《一缕麻》(2008)到《孔子•大道行吟》《心比天高》(2009)、《女人街》(2010)、《海上夫人》(2011),从《德清嫂》(2012)、《北地王》(2013)到《鹿鼎记》(2015)等,不仅时间跨度长,题材跨度大,而且从古装越剧到现代越剧样式俱全,说一戏一格并不为过,那您在驾驭这些不同类型的题材时有什么万变不离其宗的东西吗?或者说您认为越剧的传统是什么?


展  敏:肯定会有不变的东西,唱腔和语言最能代表一个剧种的特性。越剧就是流派唱腔,这是越剧的根。流派是很能反映人物内心的,所以常会说这个戏适合什么派。流派的根脉不能丢,它是越剧赖以生存的根本,也是越剧观众认同越剧的关键。而外部的舞台呈现上则是可以变化的,可以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来适应观众的审美。我最近几年一直在追求的艺术理念是:保留经典唱腔,挖掘人物内心的极限运动,挖掘主题深度,追求舞台的现代化,追求一种对传统高层次的回归。


创排传统剧,不是原封不动地照搬、模仿,而是在尊重传统原则之下追求与观众心理契合的东西。所以我在尊重戏曲传统的前提下,提出既要出得了家门又要回得了家的观点。借鉴其他戏剧艺术,合理运用,化为己有,才使得越剧在程式化的外部表演上、在角色内心的体验上比其他很多剧种有优势。但越剧终究还是要姓“越”,其他艺术之间的壁垒打破后,糅入越剧的表演,一定要适应越剧的风格,那就是以女子越剧见长的唯美唱做。


越剧《新狮吼记》剧照


张之薇:您的作品中也有《女人街》《德清嫂》这样的越剧现代戏,戏曲创作中现代戏一直是个难题,越剧虽然相较京剧、昆曲程式传统束缚较少,但是作为一个戏曲剧种,它也面临排演现代戏时如何戏曲化的问题,也许一不小心就可能把现代戏排成“话剧加唱”。您创作时在这方面是怎么把握的?


展  敏:虽然说我们越剧有两个奶娘,昆曲和话剧,但戏曲的本质规律我们还是要遵循的。我们学的是话剧塑造人物的心理体验,学的是昆曲的外部表演程式,传统戏曲中的四功五法这些规范在排现代戏的时候还是必须要的。话剧在不断学习我们的戏曲表现艺术,我们却把自己给丢了,不觉得可惜吗?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样板戏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榜样,抛开样板戏人物高大全那种时代的产物,我们可以看到,它的舞台呈现全都是非常戏曲化的。我排的《女人街》《德清嫂》这些现代戏,由于我的戏曲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所以戏中的演员是不可能光站在那里唱的,我会启发演员怎么用戏曲程式化的动作将人物的内心活动外化出来。


越剧《女人街》剧照


四、一条腿走传承经典之路,

一条腿步子迈得更大些

张之薇:《梨花情》1997年获得了中国戏剧节优秀剧目奖,也让您斩获优秀导演奖。那时的上海越剧院走的是一条经典流派传承的路,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则是刚刚创排完《寒情》,走的是一条颠覆传统的路,而您的《梨花情》则似乎是在这两条路中间找了条折衷的路,既有流派传承也有一定的创新,当时您是如何考虑的呢?


展   敏:没办法,被逼的。要想从两个国家级水准的院团中杀出一条适合杭越生存的道路,一定要有自身特点。《梨花情》是包朝赞的本子,这部戏在内容上追求对商人的崭新定位,同时又有突破,而且老百姓喜闻乐见,演员的唱腔还遵循流派,这就是这个戏能演500多场的原因。


张之薇:您的作品中还有根据外国剧作家易卜生作品改编的《心比天高》和《海上夫人》,您为什么选择易卜生的作品进行越剧创作?西方剧作中往往因为深刻的哲思而让人悲悯,使人心灵得到净化,但是中国戏曲往往更重抒情而不重思想的深刻,两种戏剧观是冲突的,将西方经典纳入中国越剧的创作,既尊重越剧的特点,又不失原著的精髓,这个难题您是怎么解决的呢?


展  敏:我们院每年都会有出国交流的项目,排外国剧作家的作品肯定更容易让外国观众接受。《心比天高》和《海上夫人》都已经走了很多个国家,在国外演出还是很受欢迎的。至于您提到的东西方戏剧各自侧重的问题,以我看它们需要高度融合。而且艺术是相通的,原著中的哲理精髓我在创作中是一定要保留的,人物内心的矛盾等也是一定要保留的,我只不过是把原著中的故事移植到中国古代,并通过戏曲化方式将它们表现出来,让外国观众能够领会。因为我们的戏曲是重形式的,话剧则是重心理的,两者结合让西方经典更具可看性,也更符合我们中国人对舞台美的追求,这也是我把外国经典改编成越剧的追求,通过用中国戏曲演绎国外名剧的方式,更好地将中国戏曲介绍给国外的观众,使他们感受到中国戏曲的魅力。


张之薇:2015年,您的两部作品在北京国家大剧院演出,一个是《鹿鼎记》,一个是《德清嫂》,其中一个是根据武侠小说改编的故事,一个是根据真人实事改编的作品,风格差异极大,让人觉得越剧的包容性很强,什么题材都能够适应。作为导演,在创作这两部戏时有什么不一样的方法呢?



展  敏:越剧的包容性的确太大了,也没有什么门户之见。我们需要两条腿走路,一条腿走传承经典之路,一条腿可以步子迈得大些,我把它称作中国戏曲的顺势开拓。如果逆势而为,就会走得太远,不像越剧了。在这个指导思想下,我有时候会开拓得小些,有时候会开拓得大些。《女人街》属于开拓大些的剧目,而《德清嫂》则属于开拓小些的剧目。《德清嫂》这个戏虽说是弘扬主旋律的作品,但是我并没有拿它当政治任务来完成,而是当艺术品去创作。这就涉及故事是不是接地气,剧中这些英雄、道德楷模说的是不是人话,他们的内心动机是不是违背常理等问题。其实好的主旋律作品都是很接地气的,人物都是真正立得住的。所以排命题作品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掌握这个创作宗旨就好了。


越剧《德清嫂》剧照


张之薇:越剧这个剧种起于乡村,兴于城市。如果说上海越剧院有着都市越剧的气质,那么杭州越剧院的气质是什么呢?在城市和农村这两个主要战场,“杭越”的剧目策略有什么不同吗?


展  敏:说上海越剧院的剧目是“都市的”似乎不那么准确,它们就好像话剧界的龙头老大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有一代功勋卓著的老艺术家,他们有自己的传统,但是也在随着时代向前走,最近几年也在尝试不同的创作风格。而我们生产的剧目也一定是兼顾剧院与基层的,越剧的观众群很广泛,尤其是在浙江温岭、台州一带,活跃着大量民营的越剧团,演出市场很大,活力相当旺盛。越剧能够发展成今天这样一个态势,肯定与它在上海这个大都市发展壮大起来有关,没进上海,越剧也不会像今天这么精致唯美,影响这么大。


越剧《花海红楼》剧照


张之薇:那您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杭州越剧院作品的气质吗?


展  敏:我可以说它是“脚踏布鞋身穿西装”的样子吗?好像是。说得具体一点就是,我们是既坚守都市,又不忘草根。


(原载《戏曲研究》第98辑,内容有所删节)




编校:张静

排版:王志勇

审稿:郑雷、谢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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