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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9.9元一杯的时代,我们为什么还需要独立咖啡店? | 社会观察

深度营 深度训练营 2024-04-09


9.9元一杯咖啡的低价时代已经到来,但独立咖啡店的时代还远没有结束。在标准化的产品、快捷的服务流程、完善的供应链体系之外,还有什么是更为重要的?一千家独立咖啡店,会给出一千种不同的答案。但我们都知道:人们需要的,远远不止咖啡因。

对李亚日来说,早上想喝到一杯醇香的热拿铁,有两种选择。

向北骑行5分钟,“瑞”一杯小蓝鹿,花费9.9元;或者向南步行5分钟,在一家名为“奥芝驿站”的咖啡店点单,花费25元。

后者似乎是一种很不划算的方案,但见面那天,他还是带我去了那家独立咖啡店。出了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西门过马路,走过一重重的浓柳,在不起眼的岔路口,能看到“OZ CAFE”的标志下有个指向巷子里的黄色箭头。门面不太显眼,但拨开纱帘走进店里,已经没有宽敞的座位了。在靠近门的位置坐下,李亚日很熟练地对店主说:“来两杯拿铁,要热的,不加糖。”

作为大学生,他不是每次喝咖啡都会来这里;但他说每次来,店里都有不少人。“你看他们有的来看书,有的来写作业,桌子上支着电脑的应该是来办公的。点一杯咖啡,在这坐上半天,很多人都这样。”

奥芝驿站是一个被刺耳的鸣笛和来往的人流赦免的角落。在小巷里,像一只不起眼的口袋,收容着需要咖啡因,而又不止咖啡因的人们。机器隆隆作响,杯勺叮叮当当,时间与咖啡豆一同被研磨成细细的颗粒,浓醇的香气中弥漫着一种忙碌的悠闲。

另一家独立咖啡店“莫奈花园”则迥然不同。店内是欧式的装修风格,精美的桌椅、繁茂的植物,曾经还有好几只慵懒的小猫,现在却都已经被抱走了——店主说不太能养得起。门口竖着一块小黑板,“凡进店转发抖音、朋友圈,均可领取拿铁或卡布”,但这样的努力似乎没有太大成效。下午两点半,除了我和他,店里没有第三个人。

莫奈花园咖啡的宣传板

“我们本来以为疫情后会有一波较大的消费反弹,但实际销售情况并没有太好。现在咖啡价格战愈演愈烈,我们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莫奈花园的店主说。
对于独立咖啡店而言,这样的遭遇并非个例,小红书上总会冒出“咖啡店转让”的帖子,还有不少人分享“开店三个月就倒闭”的血泪教训。挺过了疫情的寒冬,今年却是更加艰难的一年。2023年2月起,库迪推出“百城千店咖啡狂欢节”,打响了咖啡价格战。70余款产品,只需9.9元就可以喝到一杯,抖音兑换券的单杯价格只要8.8元。瑞幸选择与库迪贴身肉搏,从4月初开始发放9.9元/杯的咖啡券;6月,库迪为了庆祝阿根廷足球队的胜利,推出了“1元全场购”,而瑞幸也实现了万店计划,宣布“每周9.9”的活动”会长期持续。[1]

越来越多的咖啡品牌正加入这场混战。蜜雪冰城旗下的幸运咖在下沉市场迅速开疆拓土,别家9.9一杯,在这里9.9可以买两杯。定位于高端市场的星巴克和皮爷咖啡,也在美团等平台推出了“双杯五折”“买一送一”的活动。

消费者“薅羊毛”的热情一浪高过一浪,独立咖啡店也不可避免地迎来了倒闭潮。没有足够的资本压低售价,没有响亮的品牌吸引消费者,也没有独特的产品招揽回头客,昂贵的租金、设备和人力成本又让经营雪上加霜,许多小咖啡店在夹击中“卷也卷不动,躺也躺不平”。不少店主因亏损惨重、看不到希望而选择了关张。据美团统计,在全球咖啡馆数量最多的上海,今年独立咖啡店的数量首次出现了减少,在咖啡总店数中的占比由去年的60.1%跌至55%。[2]
难道人们真的不需要独立咖啡店了吗?在激烈的竞争中,究竟怎样才能幸免于难?

咖啡这条赛道,并不是今年才变得拥挤。

十余年前,咖啡就已经成为中国消费者的日常选择之一。2010年,喜士多便利店推出现磨咖啡,让人们在速溶咖啡和星巴克等专业咖啡店以外,找到了便利和品质的平衡点。四年后,咖啡外送平台“连咖啡”诞生,为咖啡市场插上了互联网的翅膀。采用O2O模式的品牌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其中就包括瑞幸咖啡。与此同时,后来者%Arabica等精品咖啡品牌也在市场上拥有了一席之地。[2]

咖啡不再是简单的提神和社交工具,人们开始关注其是否有更高的品质,能带来更好的体验。随着需求不断扩大,咖啡的产品矩阵也日臻完善,挂耳、咖啡液、即饮、现磨……一滴滴咖啡以无孔不入的态势渗入人们的生活,背后更是有资本的力量加持。招商证券的研报显示,自2018年起,每年大约有30起咖啡行业投融资事件;而仅2023年的第一季度,相关投融资事件已经高达14起。店铺数量也由此迎来了爆发式的增长,根据美团数据,MAT2023年中国大陆咖啡馆已超过13万家。[2]

在这条百舸争流的大河里,是什么让个体有勇气下水?或许每个店主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梁筱经营着一家咖啡培训学院,有不少想开店的人来这里学习。在她看来,与其说他们想开咖啡店,不如说他们是在追求一种生活方式。“很多年轻人觉得上班压力太大,喜欢慢节奏、有情调的生活方式,自己又很爱喝咖啡、有点研究,于是就萌生了开店的念头。”同时,“制作咖啡没有太高的技术难度;相比于其他店铺,咖啡店的投资成本也较低。这就使它成为了一个门槛更低的选择。”

对于奥芝驿站的店主乔乔来说,开咖啡店并非她最初的想法。“从大三开始,我完成了几次长途骑行。当时走了是四川、云南、西藏的一些偏僻的高原路线,我经常借住在当地人的家里。他们住的大多是砖瓦或者木制的小屋子,让我感觉很安全很放松,在疲惫的旅行中给了我很多温暖。回到北京后,我就想着能不能在北京也建立这样的一个地方,让行路的人可以得到休息。”

于是她运营了一个社区活动空间,举办一些零基础体验和同城活动。她会为每一位客人提供陪伴式服务,并且与他们深度交流。几年之后,乔乔的爱人也加入其中,他们觉得活动空间有太多理想化的愿景,最终还是得落到实际的产品上。“我们觉得咖啡与活动空间的场景很契合,而且我们也有一些做咖啡的经验,于是就在贸大附近选址,成立了奥芝驿站。”

“飞阁·美龄”咖啡的主理人陈薇屹,则将目光落在了重庆的鹅岭之巅。这座朱红色的阁楼坐拥青山两江的美景,作为蒋介石宋美龄二人旧居,又有着独一无二的历史厚重感。她接下这家店铺,远不止“想开一家咖啡店”这么简单。“我想把文物建筑利用起来,将老建筑活化。如果想做一个文化空间,咖啡是一个很好的抓手。”2022年初,鹅岭公园及附近区域还尚未有咖啡店布局,这更让她觉得是个好机会。“飞阁·美龄3月开张,等我们做得小有名气后,周围也陆续开了几家别的咖啡店。”一个颇有氛围感的咖啡街区,在这里生长起来。

飞阁·美龄咖啡所在的飞阁


入局只是冒险的开始。想要在咖啡市场分得一杯羹,比很多人想象得更为艰难。在这门看上去诗意的生意背后,是清洗打扫的辛苦和清点制作的忙乱,以及店主不愿体会,却又很可能要面对的——缴纳租金等费用和计算营业额时的焦虑。面对来势汹汹的大型连锁品牌,独立咖啡店想要活下来,就要在拥挤的土地开辟一条尚未被人发现的缝隙,在其中安放自己,生根发芽。
充分利用地域特色,是店主们很容易想到的思路。李亚日是浙江台州人,临海紫阳街上的“ZC Café”让他印象很深刻。他们在当地特色美食的基础上,自主研发了蛋清羊尾咖啡,用豆沙打底,注入浓缩咖啡,最后淋上奶盖。“不光是游客去喝,我每次回家也会去店里买上一杯,因为在别处都尝不到这种独特的家乡味。”

还有一些店主,直接在咖啡店里做起了实验。在杭州的“二人雜鋪”,你可以品尝到独特的“中式阿芙佳朵”,黑芝麻汤圆中和了咖啡的苦涩,还有茉莉花茶奶泡的淡雅香味。广东佛山岭的“开个窗口”更加大胆,推出了“我的臭宝”——一个恰好捧在手里的纸碗,木签上穿着两块黑乎乎的、撒着辣椒和蒜末的臭豆腐,好在它们实际上分别是草莓干、椰子碎和糯米糍,灰色的是奶盖和椰奶拿铁。这家店在两堵老墙中间闪着叛逆的荧光绿,没有座位,甚至没有店员招待客户,虚拟人物会帮你点单、和你互动。有路人经过时,它还会冷不丁地蹦出一句:“哈喽,靓仔!”[3]

当然,并不是所有咖啡店都爱这样挑动顾客的神经。相比于成为博人眼球、吸引流量的网红,他们更愿意拓展业务的广度和深度。在北京,李亚日还很喜欢去两家独立咖啡店。一家是“naive理想国”,里面不仅提供咖啡,还有满墙的书可供阅读和购买。晚上七点后,这里会变成酒吧,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将一直持续到午夜。如果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学习,他会去“我与地坛”,在三楼素白干净的静音自习室,点一杯肉桂蜜豆拿铁坐上一整天。

与朋友有约时,李亚日经常将见面的地点选在奥芝驿站。“很近,也很温馨,适合聊天发呆,我还和女朋友一起在这看过电影。”暖黄的灯光轻柔地笼罩着一架旧钢琴,上面还摆着玩具熊和小提琴。“就算没有附加的功能,我也会很喜欢这里。这种氛围感是瑞幸和星巴克没有的。”

奥芝驿站的温馨布置

氛围感也是陈薇屹很看重的一点。兴建于上世纪30年代末的飞阁,是“美龄咖啡”最大的招牌之一,店内的装修风格自然就走了民国风的路线。复古的吊灯打在酒红色的窗帘上,墨绿色的沙发旁摆放着留声机,吸引不少游客前来打卡拍照。“我们的咖啡可能不是绝顶惊艳,但它能配合着把整个氛围感拉起来。除了环境,服务也是我特别重视的一点,我们卖的不只是提神的饮品,更是一种综合体验感,这也是店铺最大的生命力所在。”陈薇屹的思路是对的,“在大众点评的‘咖啡厅环境榜’、抖音的‘咖啡厅好评榜’,我们都做到了重庆的第一。”

飞阁·美龄咖啡的店内设计

价格战掀起的巨浪,冲击着身处其中的每一家独立咖啡店。有的人抵不住侵袭,在风浪中沉没;而另一些则勇敢地弄潮,希望这风浪将他们推向更高的地方。

早在两年前,乔乔就发觉瑞幸、星巴克等咖啡品牌并不完全是威胁。早在一两年前,奥芝驿站就已经有了“椰香拿铁”这个产品,但当时点的人并不多。直到2021年4月,瑞幸的“生椰拿铁”成为人手一杯的爆款,奥芝驿站的“椰香拿铁”销量也被拉了起来。“客人更乐意去尝试这个产品了,甚至点名要喝这个。瑞幸不断地推出新品,并且降价,我们也就不用花太大力气去培养、教育客人。他们的接受度慢慢提高,也逐渐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

2022年,中国咖啡市场交出了亮眼的成绩单。根据饿了么发布的《2023中国现制茶饮、咖啡行业白皮书》,2022年中国咖啡市场规模首次反超茶饮市场,达1191亿元。喝咖啡的人也越来越多,招商证券的研报显示,去年中国咖啡市场消费者规模突破3.8亿人,消费人群渗透率达26.7%,人均消费杯数同比增长28.4%。[4]

但断言我国咖啡市场已迈入成熟阶段,还为时尚早——2022年人均消费杯数仅为11.3杯,这与日本的176杯、美国的313杯还相差甚远。随着价格战的常态化,咖啡将进一步向下沉市场普及,这块蛋糕还将以相当快的速度继续做大。[4]

但与此同时,价格像一把无形的筛子,咖啡消费者中出现了巧妙的分层。对于只想喝咖啡提神醒脑的人,或价格敏感型消费者,瑞幸、库迪、幸运咖的低价产品是一种更实惠的选择。一些人逐渐对咖啡有了进阶的需求,更加看重咖啡的品质,希望有更满意的饮咖体验,因而愿意为此投入更多的金钱和时间。对于很难能将单价压得很低的独立咖啡店,后者才是他们的目标客户。也正是忠实咖啡爱好者们,给了独立咖啡店不加入价格战的底气。

陈薇屹认识一些水平很高的专业咖啡师,她更愿称他们为“手艺人”。他们经常参加各种比赛和培训,自己的精品咖啡馆也在业界做出了名头。“他们的店铺基本没有受到价格战的影响,因为大多数去那里的,都是懂咖啡、追求品味的人,愿意为一杯好咖啡买单。”陈薇屹自己的店铺也定位于消费能力相对较高的客群,面对价格战也不需要采取过多的措施,只需“继续保持我们咖啡的品质,提供更好的服务和环境。”

奥芝驿站也同样没有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只是从今年开始,在业务和产品上做了不少调整优化。他们不再做同城活动,也不自己做甜品了。“因为我们的人手和精力有限,不可能兼顾每一个赛道,我们还是想回归到咖啡上,把产品本身做好。”为此,乔乔和同事在产品升级上下了不少功夫,更换咖啡豆和牛奶、研发数十款新产品、制作的参数也一直在优化。在人员培训上,他们还做了一套新的SOP(标准作业程序),“兼职或零基础的小伙伴,经过8-10天的培训,一般都能有合格的出品。”为了提升品牌形象,他们还把logo做了改进,并正在实施门头改造。

奥芝驿站正在实施门头改造
在一番升级后,奥芝驿站的咖啡并没有涨价。“考虑到原材料和人力成本都在上涨,实际上我们还降价了。”但乔乔表示,菜单上的价格并不会下调,即便有价格战的存在。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优惠活动:如果客人将咖啡自提带走,可以得到5元的优惠。奥芝驿站还在运营自己的社群,并投放一定的优惠券。因此,他们留住了不少老客户。

一家独立咖啡店的墙上,会贴些什么?

颇具格调的装饰画,文艺的标语,原材料和制作工艺展示,新品和优惠活动宣传,这些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但奥芝驿站仿佛是一家“怪店”,墙上贴的全是别家的海报。“加入山水人(山水自然保护中心)”“惜食魔法袋,让余量食物发光”,甚至还有ABC美好社会咨询社的招聘广告。

乔乔告诉我,这些合作是她今年的一些探索,她希望自己的咖啡店能够链接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山水自然保护中心是一个很有名的NGO(非政府组织),主要做生态多样性的保护。团队里负责城市项目的小伙伴,恰好是我的一个老客人。我参加过他们的志愿活动,还和他们进行过场地合作。至于ABC美好社会咨询社,我之前在那里上过班,所以也帮他们张贴了海报,贸大的学生应该会对这些项目感兴趣。”

奥芝驿站里张贴的海报
电话那头的乔乔,语气中洋溢着一丝自豪。她先前在公益组织工作过,能以这样的方式与它们产生新的联结,并让更多的人参与公益,她感到非常快乐。

这些合作也让咖啡店的生意更好了。看到今年很流行剩菜盲盒,乔乔通过NGO的朋友联系到了惜食魔法袋,“那些卖不完的甜品,做研发剩下的物料,能在这个平台卖掉也挺好。”另外,惜食魔法袋的食品无法配送,需要客人自己来取,“这样还能起到引流的作用”。由于不再自制甜品,乔乔还联系到了木兰花开社工服务中心,在店里售卖他们的牛轧糖,不仅能进一步提升咖啡店的知名度,还能节约劳动力。

陈薇屹更希望把飞阁的空间充分利用起来。这个充满民国风、有多个房间的纵深阁楼,是举办活动的绝佳场地——2023年8月,他们与山暮咖啡合作,发起了“Bean to Bar”精品巧克力品鉴沙龙;9月,渝琦珠宝的品牌周年庆活动也选在这里举行。店中还长期展出与本地品牌君临旗袍合作的旗袍。在陈薇屹看来,咖啡更像是一个社交媒介,一个抓手,“把客人‘抓’过来后,他们可以在这里做沙龙、办会议,买周边产品,这是我更想达到的效果,是店铺生命的一种延伸。”

飞阁·美龄咖啡与君临旗袍的合作
在鹅岭公园大门的对面,隐藏着独立咖啡店的另一种可能性。“我们开这家咖啡店,就没想着盈利。”在电话里,“九豚摄计”的店主说得简单而直白。在这里,咖啡被赋予了一种新的角色,更像一个理念的输出窗口、一种自我表达的媒介。

“我们的主业是传媒、摄影和设计。公司成立了七八年,一直在‘为他人作嫁衣’。于是我想做一个自己的品牌,卖自己的产品。”他们亲自拍摄了咖啡和甜品的照片,并设计了精致的海报,店内的装修风格基调简约,却又蕴含着高端的气息。公司常把客人带到这里,进行接待和商务洽谈,“也算是一种无形的间接宣传”。在店铺的后面,是办公区和江景平台。一杯咖啡,将忙碌和闲适自然地连接起来。

北平迎来了新的秋日。天气尚未转凉,桂花风味拿铁就已在舌尖唤醒人们对于节令的感知。檐下的燕子早已离去,奥芝驿站在这里迎来了第五个年头。不少咖啡店都没能度过困难的时期,雕刻时光、咖啡陪你、t家咖啡,都如迁走的候鸟,不知去往何处。奥芝驿站安然地嵌在小巷里,像一个被寒冬遗忘的角落。
但顾客们从来没有将这里遗忘。一些人买完咖啡就匆匆离去,但总有人像燕子一样会再回来。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各行各业,乔乔很享受与他们的交流。不一定要和每位客人说话,一切都是自然发生,但足够平等和真诚。当有人问起时,乔乔会热情地向顾客介绍北京好玩的地方,还有咖啡的知识。店里推出了新品,也会有老顾客第一时间来品尝,给出反馈和建议。还有做室内设计的客人,给了乔乔很多装修、布置咖啡店的好主意。
在钢琴的旁边有一张绳网,上面挂着许多明信片和照片。一些是乔乔的朋友和顾客从各地寄给她的,还有一些是客人随手涂鸦的小画,以及在咖啡店的活动中,大家创作的作品。咖啡店内外发生的快乐故事,不再追逐时间的脚步匆匆流逝。它们被乔乔认真地保存好,装饰在店里,如一颗颗记忆的琥珀。

奥芝驿站里曾举办过许多活动

让乔乔印象最深的顾客,是一位法国人。疫情之前的那个夏天,他来对外经贸大学的暑期学校当老师。虽然中文和英文都不太好,但他很喜欢交流,每次来奥芝驿站喝咖啡,都会和乔乔聊很久的天。“我们都特别喜欢骑自行车,熟悉起来之后,我还带着他在北京骑车转了一圈。”临走前,他表示自己愿意给奥芝驿站做个网页。“他特别喜欢这儿,看店里流水不太高,还想按照国外的模式帮我们做推广。”

但乔乔觉得,奥芝驿站不需要这么多流量,更不想让它变成网红店。在她看来,网红经济大多都是短期的,吸引来的客流都不会持续太久,店里突然有很多人来打卡,还会影响原有客人的体验。她一直以最纯朴的方式经营着咖啡店。不卷价格战,不研制奇异的产品,甚至也不愿意在店里刻意营造精致的氛围。

“我不是学商科的,也没有很多行业经验,更没有所谓的打法和经营理念。我们只是觉得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就一直坚持了下来。”未来,奥芝驿站还有可能做外送咖啡和早餐,并考虑恢复一些同城活动,开展更多的跨界合作,“我们一直都是开放的”。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始终是奥芝驿站最重要的主题。在奥芝驿站,李亚日不会有“付完款提上纸袋就赶紧走”的感觉。咖啡不再是工业化的、复制粘贴出来的咖啡;卖咖啡与买咖啡的两个人,也不再是简单的利益关系。“找一个信任的人买一杯咖啡”,在这个时代是一种格外珍贵的体验。

陈薇屹也有类似的想法。“大型连锁咖啡店永远有更好的供应链、更低的材料和人工成本,在这些方面与他们拼杀,独立咖啡店只会淘汰出局。但资本很难拥有温度和人情的关怀,这恰恰是现在的人们最需要的。我不希望做那种短平快的生意,顾客来到这里拍完照就走。我想让他们真正喜欢这里,在心底留下一个美好的角落。”

有时候乔乔觉得,自己的咖啡店更像一个城市客厅。在这里,人们愿意坐下来,面对面地平等交流。但她发现,与前几年相比,现在谈论诗与远方的人更少了。更多的人会聊一些更实际的话题,比如绩点、就业或者育儿。偶尔,她也会听到客人提起“9.9”这样的字眼;但他们来到这里,一定是因为一些9.9之外的东西——或许就像奥芝驿站的标语写的那样:穿越碎片化的世界,实现不同的相遇

参考资料:

[1]

[2]

[3]咖啡整起活来有多会玩?看到这些,奶茶店老板都沉默了…… 中国饮品快报

[4]


*应受访者要求,本文除陈薇屹外,均为化名
图片来自受访者



-END-

作者 | 王小妮

编辑 | 朱新颜

值班编辑 | 陈子桐

运营统筹 | 梁   栋 温泓烨

运营总监 | 胡世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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