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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与树的纽带丨观察一棵树045

豆豆豆荚 城南花事
2024-09-04

小月河畔的柳

上周六,花友群在双秀公园“回家欢聚”,大半天的时光,满满当当,包括流程、精神和“口袋”。

我邀约的四个主题分享,其中之一是《北方有棵树》的作者、我的老乡欧阳婷。她娓娓讲述的是《我们与自然的纽带》(没错,我今天的作业就先斩后奏借用了她的题目)。因时间关系,她没有讲过瘾,我也没有听过瘾。

同在新疆长大,她分享中“天际线”的杨树,种类繁多的红柳(柽柳),爬在灌木或园帐子上的戟叶鹅绒藤……我可能会比其他人更有共鸣和鲜活的回忆。

她讲到藜(也称灰灰菜、灰灰条)时,似乎有些哽咽,或者也许只是我的恻隐之心——老家那边封控得实在已太久,她的侄子如是,我的亲友亦在经历这不知何时结束的过程。藜在新疆是极常见的杂草,只要不是清理特干净的小区,出门怎么都能找到几棵。然而,孩子只能在花盆里观察它。还好,也是这棵小小的藜,继续维系着孩子与自然的纽带。

讲到藜的花序果序上的盐粒时,欧阳婷的眼里有孩童般炽热纯真的光芒,我想我对她“初见辄喜”,可能多半因彼此对自然的赤子之心。

聚会第二天,还没顾上去拍“盐粒”时,我被社区通知居家:流调显示,我2号去了柳荫公园,一阳性游客4号也有柳荫公园的行程。

怎么可以倒推呢?不知道,去年暑假回到老家后,北京出现病例,我们后来也被倒推居家。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我们这半年来第三次居家,可能属于易居家体质。

经过一天多的忙乱调整后,我开始怀念外面迷人又短暂的秋天,怀念我的柳。

柳荫公园的柳

这个秋季,对我来说,是从国庆之后开始的。工作日的中午,是我每天最自由快乐的时光。走路或者骑行,有时为了赶时间,还乘坐过公交,每天以不同的线路去赏秋,当然,也会忍不住寻柳。

有河的公园,柳就多,尤其是万条垂下绿丝绦的绦柳。比如,元大都遗址公园的小月河畔,旱柳、绦柳、馒头柳沿河旖旎数公里。柳间有紫叶李、水杉、银杏、毛白杨等其他树陪衬,所以,每一段的色彩和风格又各有不同。

小月河的柳

柳荫公园就更不用说了,柳是园子的主题,集合了龙爪柳、银芽柳、腺柳等数十个品种的柳树,俯仰皆是。占园子三分之一有余的久大湖湖畔还有岛上,绦柳在秋阳下,如在对镜梳理三千丈的秀发,又像……刚从硕大无朋的锅里捞起超大份的长寿面,柳枝、主干就是那捞面的长筷子。心不急的柳树,做的是纯绿菠菜面;对未来温度变化比较焦虑的柳树,叶柄早早生了离层、挑染了黄叶,下的是菠菜鸡蛋面。

柳荫公园的柳

北极寺公园狭长,靠着北四环,虽然无湖无河,但生物多样性丰富,有马褂木、楸树、七叶树等不那么常见的乔木,乡土树种亦是齐全的。那里的柳树跟马褂木等比肩,仪态万方,叶色庄重,气质上一点儿都没输。

马甸公园是个近20岁的园子,我是误打误撞进去的,之前没听说过。公园里有一片臭椿林,秀美高颀,是我喜欢的模样。附近的一棵古国槐逾110岁。在园子里一个小广场旁边遇见一棵绦柳,四下无遮挡,八方披挂的枝条拉足了架势,没有一点儿委屈——最下方被修剪的“齐刘海”不算的话。我甚至有些羡慕它,活出了一棵柳树该有的肆意模样。

马甸公园的柳

看着它,我不由得想起牡丹园附近小月河畔的那棵水杉,藏在一排不知什么功能的平房背后,不便修剪,它便几乎从基部开始分枝,长得跟某种火炬状的柏树似的。我给小丸子分享过它的照片,艳羡它一副没有被生活欺负过的模样。

小月河的水

也去过祁家豁子城市森林公园,第一次逛了南边的一片,寻柳未果。

这座园子应该刚建成没几年,跟城里一大批新修的城市森林/运动公园因同样的原因而建。祁家豁子,在《城南旧事》里对这个地名产生了好奇,但始终没去过,未曾想到就这么不期而遇。

查了一下地名由来,《北京日报》一篇报道“北京最美街巷”的文里说:祁家豁子这一地名源自明代,距今少说有600年历史。元大都都城北垣俗称北土城,明代即废弃,人们为便于来往交通,便在北土城上挖了一处豁口,故名祁家豁子。

豁子可以理解,“祁家”二字从何而来?有人说,是因为豁口外面是祁家坟。等解封了,倒是可以去寻一寻报道里“最美的”祁家豁子街,顺便再看看有没有更多的介绍和故事。

说回公园。园子的南片区狭长,栽植了很多彩叶植物,黄栌、红瑞木、鸡爪槭等……当时感觉,这种经费很充足的园子,不太适合做乡土植物调查和观察。

祁家豁子城市森林公园的柳,金叶品种

祁家豁子城市森林公园的柳(馒头柳?)

后来又去了一次北片区,进园子没走几步我就改变了主意。那边原来应该是有草木的基础,洋白蜡、柳树等看起来估计有20+的树龄。继续朝北走,树木就年轻化很多。新栽的杨树(疑为钻天杨)还搭着支架,步道边的柳树叶色金黄,疑为金叶柳。虽然各种彩叶树,确实会为北京的绿化增色不少,可我内心里跟刘华杰老师一样,希望新园子建设也能多使用颜色和各方面机能正常的植物以及乡土树种。(有兴趣了解刘老师相关看法的,可以搜视频号里的《博物学视角看华北园林设计的物种选择》回看)

北土城附近的小月河,我才回访了一段;柳荫公园的银芽柳、腺柳、桂花等我还没寻着……突然到来的一周居家中断了我寻秋的脚步,不过,恰好也能让我静下心来想想,我与柳树的纽带与连结。

柳荫公园的柳(树下为可怜的紫薇)

每天走下楼,即使不往柳郎的方向走,远望一眼,也会有你我皆安好的踏实感。

步履不停地寻秋时,洋白蜡、银杏的金光灿烂会挑亮心情,黄栌、槭树、七叶树的红叶会让心跳加速,而每每遇到柳树时,却实实在在有见到亲朋的温暖和亲切之感。看到活得艰难的,心里会有疼惜;发现黄叶偏多的,会担心它的健康是否出现了状况;还好,公园、河边和路边的柳树,多数都在园林工人的照料下,活得滋润。

北极寺公园外,小月河畔

这一年,我也时常会为观柳的作业发愁,但愁的似乎不是怎么又要写作业,而是应该从哪个角度更深入地了解我的柳树才不枉这又一周的相伴。

之前,曾看到美国自然文学作家约翰·巴勒斯对怀特(《塞尔伯恩的自然史》的作者)的一段评价:

“当我们阅读当代作家写英国乡村及野生动物的书时,常常发现它们没有塞尔伯恩博物学家的魅力。我想,这主要因为当代作家是为了有意描述自然而走向户外。他们选择了他们的主题,而主题并没有选择他们。”或者说,怀特喜爱自然不是为了舞文弄墨,而是出于发自内心的纯朴感情。

我看过怀特的传记(《吉尔伯特•怀特传》阅读琐记),对他有一定的了解,我喜欢也很认可巴勒斯对他的评价,也曾以之为标准在内心检视和督促自己:当我去寻柳、观柳时,一定是出于我对它的现状,想要探究的迷题,不同地方的柳的差异等由衷好奇,或者是因为思念,而不是其他。

只能站在阳台上俯视柳树的一周,我默默怀念它,并思考着我们之间的纽带。

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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