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在冬天认出一棵柳树？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准确回答。所以，这篇文章实实在在的标题应该是《柳树的冬态》。柳属是个大家族，成员多达500+，各种杂交多不胜数，而且非常难以区分。所以，我只乖乖地在家门口观察我的旱柳。
△拍摄于：2022-1-10
△拍摄于：2022-2-13
△拍摄于：2022-3-1
观察是从1月开始的，所谓柳树的冬态，就是对开年这两个月柳树观察的小结。按照我最初的规划，在柳树的芽苞萌发之前，是阅读储备阶段——阅读关于树的通识，关于柳树的历史，关于柳树在各国博物学和文学作品中的记录，关于我国源远流长的折柳、咏柳、用柳文化……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大组长引导大家观察和记录树木的冬态。本来可以只把她的话当建议，继续按自己的计划继续执行。“可恨”的是，略一琢磨，她的建议是如此之合理——确实当应时而发，应时而察。树木萌发之前，枝干去了所有“装饰”，确乎是观察分枝方式、枝条生长方式、茎上各种痕的模样，以及芽的生长方式和类型等的最好时机。这些方面，有的是一年四季都不会变化的，比如分枝方式，但在冬季观察最为便宜。故也一并称为“冬态”了。北京有个柳荫公园，柳树种类极多，但我始终未能造访。花友陈老师相赠的图片里，目测有旱柳、绦柳、银柳、龙爪柳、馒头柳……是柳树小组线下聚会的好去处，如果能实现的话。
树冠浑圆、枝条上扬的，是馒头柳；
树冠略平，枝条多上扬偶有下垂的，为旱柳；
枝条鹅黄，长而小垂的，为绦柳；
枝条卷曲的，自然为龙爪柳……
要声明一下，这方法经不起推敲，在我找不到其他科学辨认之门，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时使用。
那么，如果不用细分种类，看到一棵光秃秃的树，如何确定它是柳树呢？树木的分枝方式，主要分为单轴分枝、合轴分枝。单轴分枝以水杉等裸子植物，以及部分被子植物，如杨树、山毛榉等为代表，均是沿着主干力争上游地生长，可作“栋梁之材”的类型。单轴分枝的树木，树冠大体呈三角形或纺锤形。
想想柳树，它的树冠或圆或扁平，树干长到一定高度分叉以后，看不出谁是明显的主轴。显然，它不属于单轴分枝，而是被子植物大都聚集的合轴分枝。合轴分枝的树木，没有顶端优势，书中的定义是“顶芽只活动很短的一段时间后便死亡或生长极为缓慢，紧邻下方的芽开放长出新枝，代替原来的主轴向上生长，生长一段时间后，又被下方的侧芽所取代，如此更迭，使树冠呈开展状态”。合轴分枝下还有一个让花友们纠结了好久的假二叉分枝，纠结也蛮好的，有困惑——带着问题观察——学习、思考——解惑，是多么踏实的学习过程啊。假二叉分枝的前提是叶对生，柳树明显不属于这种类型，它就是正常随大流的合轴分枝。柳树所在的柳属，有一个有意思的特点，它岂止“没有顶端优势”，它连“只活动很短的一段时间后便死亡或生长极为缓慢”的顶芽都没有。没有顶芽的柳树，它的枝梢是什么模样呢？很遗憾，我虽然始终好奇但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因为柳树下垂的友好枝条，我能够到的别人也能够着，枝梢多被折得侧芽守在末端，乍看以为它是一个顶芽。还有的，枝梢就是一段干瘪无芽的干枝——看了山楂组和榆树组的枝条描述，我猜想柳树无破损的正常枝梢，可能就是这样一段无芽的干枝。我们知道，从古人开始，就喜欢将“杨柳”并称，不过古人口中、诗词中的杨柳基本指的都是柳树（原因在此）；而在分类学中，杨柳确实是一个大家族，同属于杨柳科。如果只是以常见的旱柳、绦柳去跟毛白杨、加杨等辨别，你可能会认为，看叶子宽窄就秒分啊，根本用不着纠结。
看到炸裂飞絮的蒴果了？对，它也是杨柳科的。它是杨还是柳呢？叶子那么宽展，是杨树吧？嘿嘿，喜欢反向答题的人可能蒙对了，没错，它是柳属的，腺柳。瞧，柳属的叶子不一定个个都是细长的“柳叶眉”，腺柳的得是张飞、李逵的眉形哈。所以，杨属和柳属的本质区别特征在哪儿呢？是有没有顶芽。
△杨柳科的检索表，可以顺带看看它们的其他区别特征。图片来源：植物智截图杨属有顶芽，有顶端优势，顶芽是枝芽，发育成当年枝条（包括侧枝上，也是顶芽发育成枝条），始终直溜溜向上生长，所以长成瘦高个的单轴分枝；
柳树没有顶芽，侧芽不断地让枝条一代代地旁逸斜出，发育成了舒展的圆胖子——合轴分枝。
所以，找柳树时，看到单轴分枝的自动略过，合轴分枝的才需要再多看几眼是否是自家柳树。因为被子植物大多是合轴分枝，光看分枝方式，其实只能筛掉很小一部分。像洋白蜡那种假二叉分枝，即使没有挂翅果，也非常好认，枝条整体像大扫帚，小枝根根像三叉戟；洋槐也算特征明显，小枝上即使没有荚果，也是毛毛扎扎、曲里拐弯的感觉，特别不爽利；臭椿呢，雌树挂着翅果就不说了，雄树的小枝顶端总是有一段愣愣的新枝，那是上一年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榆树也很难混淆，小枝上满缀着鼓鼓囊囊、随时想炸裂的冬芽……柳树呢，小枝细长柔顺，无论哪个种似乎多少都有点儿下垂；旱柳和绦柳的小枝，在阳光下则还透着鹅黄。
柳树的树皮算健康色，远看仅比黝黑的臭椿稍亮点儿。像悬铃木、白桦树这类皮肤白皙的，基本不会被误判为柳树。当然，“黑皮”是乔木的大众色，只能是远观时的一个辅助手段。
旱柳的树皮暗灰黑色，条裂，有纵向沟纹，裂纹较长且聚拢，裂纹将树皮的表皮分割为长方形、X形，以及或正或倒立的Y形。抬头看分叉和小枝，越幼嫩的枝条树皮越光滑，灰绿色。
今天下午，我在槐新公园看到一排柳树，看树形感觉是馒头柳。它们的分叉和小枝都是粗糙条裂的，不知这是馒头柳枝条本身的特点，还是那里的水土条件所致。若能看到友好枝，旱柳的枝条在阳光下总是透着诱人的黄，是生命涌动的色泽。在枝条上互生的冬芽，被一个光滑的芽鳞片包裹着；芽鳞片将芽包被得严严实实，无懈可击。像毛白杨、七叶树等的鳞芽，芽鳞片多层，看似严实，用力怎么也能一层层抠开；但柳树那单一的芽鳞片，除了硬生生将它抠破，似乎没有其他办法打开。
冬季时，凭借这些远观近察的冬态特征，我想，应该足以辨认一棵柳树了。这周，大组长让大家找找自己树足以区别于其他树的“家徽”。作为柳树小组的成员，我猜想大家应该都挺为难的。因为柳树就像主食里的米饭，跟谁搭配都可以，就是很难说出有什么自己的特点——树皮普通，叶痕、芽鳞痕婉约到几乎可以忽略……可能，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没什么突出的特点吧~今天捡了段还比较新鲜的柳枝，很粗暴地掰开看了一下枝髓↓柳树皮柔韧，很难扯开。枝条断口处能闻到柳树特有的清香，是儿时折柳枝做柳哨时极为熟悉的味道。柳枝中间的芯是海绵质地的，木质部和韧皮部紧致细腻。如果能整齐地切开，应该不比七姊妹这美妙的木射线逊色吧↓△七姊妹新修剪的茎。边缘一圈漂亮的条纹是木射线。拍摄于北京教学植物园。2022-2-6好了，关于这两个月来柳树冬态的观察，我最想说的，就是这些。
公益西桥跟前的迎春花。我今年第一次见到迎春花开~202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