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桂花树—立春

    加入“观察一棵树”桂花组一个多月了，我一直没启动正式观察和记录。直到今天被金丝桃老师点名。我是羞愧不已，甚至有了主动退出的念头。有这念头不只是因为羞愧，主要还是对这事没信心。也不只是对这观察记录桂花这件事。这些年来，不管是最终坚持下来的事，还是没有坚持下来的事。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想要放弃。哪怕是自己认定的天命之路，也总是间歇性得感觉自己“不行了”，“坚持不下去了”。

    而用一年时间观察记录桂花，更是一个冲动的决定，非常冲动的决定。很怀疑自己是否能坚持用一年的时间观察桂花——一棵除了秋季短暂开点花，其它时间看着也没啥可看的桂花。很怀疑自己能够坚持写24节气的观察日记。甚至很怀疑自己加入这次行动本身的鲁莽行为。

   那么一个月前为什么有这个鲁莽行为呢？猛然想起当初让我冲动的三个画面。

    第一个是老家门口的桂花树。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我揣着自己攒下的10元钱去镇上逛市集。至于向来节约的我那年为什么在街上溜达的缘由我记不得了，这“巨款”是怎么来的也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我看到一个卖花木的小摊子，最终拿手上所有的钱买了一株四季桂，回家小心翼翼得种在自家门口的西南角，然后每日对它照顾有加。但没多久，我住校了，学业也越来越重，慢慢疏远了它。再过了一年，父母嫌给院子除草麻烦，也学村里其他邻居，把前后院的泥地浇成了水泥地。而我花了十来年陆续种下的满院100多种花，也只剩了寥寥无几了，幸存者包括角落里的桂花。再过一年，我上高中，然后上大学，然后在城里工作，回家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也因后面二十几年经常几个月没主人照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陆续一棵棵消失了。唯有那角落里的桂花树，依然风雨无阻地四季常绿地守候在门口。

    第二个儿子弯腰拾桂花的画面。

那时候小泥巴两岁，因为孩子没经历爬行这个过程且感统失调。从一岁左右开始，负责带小泥巴对外婆每天过着提醒吊胆的日子。小泥巴经常不是向前摔倒磕破嘴唇下巴，就是向后摔摔到后脑勺。我妈在胆战心惊和愧疚自责中过了半年后，终于不自觉开始经常莫名情绪化了。于是在春暖花开的一天，我做了一个决定，放下在做的和想做的一切，一个人专职带娃。从此，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我每天带着孩子出门，早出晚归。天气好就必逛公园。我相信，自然能治愈一切，包括孩子的感统和我的焦虑。半年后秋天，小泥巴终于能稳稳地走路，稳稳得弯腰捡那西湖畔掉落一地的桂花。而就在那一年，我终于认识了我家对门的邻居，熟悉了我们小区里的每一条路，走遍了西湖西线的每一个公园。那一年，我第一次在杭州这个城市找到了归属感。

    第三个是家里藏了多年未动的一大瓶桂花。家里的柜子里一直躺着一大罐晒干的桂花。自把它装进罐子之后，除了偶尔整理柜子时看到，或小泥巴拿出来“炫耀”，再也没有动过它了。那桂花是小泥巴和他的好朋友六六一起采的。5年前我在离杭州城半个多小时的青山村租下了一幢老房子，顺带有个院子和一亩三分地。（真是实际意义上的一亩三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在城里待久后，一直怀念乡村的院子，感觉有院子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所以5年前，我又一冲动，租下了那个院子。那是我迄今为止，最不计后果的冲动。院子里有三棵树，一棵三角枫，一棵早樱，还有一棵就是桂花。这棵桂花也种在房子的西南角。不同的是，它比老家的桂花更热烈。开花时，不计后果一团一团得开出好密好多的花。也不似老家的四季桂淡雅，花色和香味都很浓郁。它来得猛烈走得潇洒，一不注意就掉落满地，来不及采摘。然后，我只能再等三百多天～然而，我又不好怪它，因那冲动，像极了把家里说所有的存款租下这个院子的我。嗯～我想起有一件这些年一直在坚持又一直在怀疑事——和自己和解。和自己和解真是一个需要很长的坚持需要很耐心等待的事。唯有坚持和等待，唯有接受怀疑和反复，才能真正有一点点收获。接受那个并不完美但真实的自己，爱上如实的自己是我坚持的事……

    哎～扯远了！刚说到因为院子里的丹桂总是一不留心就掉落满地，来不及采摘。所以，这五年里，只有3年前的那个秋天，被小泥巴抓了个正着。那天阳光明媚,桂花正开得欢，6岁的小泥巴和六六在桂花树下上串下跳，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我们最终采了整整一大盆桂花，满载而归。要不是小泥巴因为太宝贝他的劳动果实，不听劝一定要自己一路抱着，然后不出意外地失手倒翻散掉了至少一半的桂花，如今柜子里应该挤着两大罐……

    嗯～是这三个回忆让我做了这个冲动的决定。今日，我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跟着老师和植物达人们完成一年的观察，更没信心完成一整年的记录。但，这个冲动让我今日想起了一些生命中重要的记忆，这就够了。哪怕中途放弃，也值了～当然，此时此刻的我，更希望未来的自己能够坚持更久一些。毕竟，这是一件那么美好而纯粹的事。

    写于2024年2月4日晚。凑巧，今日是一年中第一个节气—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