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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两枝梅,万物复苏归

梅子 红梅小筑
2024-09-04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惊蛰,是一次勇敢的醒来。醒来,就是盛大的开始。一个“惊”字,形象地写出了万物急吼吼涌进春天的样子。好像是为了呼应这样的热闹,当春天的信使蜡梅开得正旺时,在赶往春天的路上,园子里的宫粉梅和绿萼梅两枝梅花也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梅花是一个爱美的女子,总是枕着冬天的背影早早地化起妆来。宫粉梅的妆容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心尖就会颤一下的粉白,绿萼梅则是米白的粉质。它们贴着树的花梗,撑开圆形的小花盘,托起精致的花瓣,从纤细的花蕊中,裸露出丝丝妙曼的美丽。当你俯下身子,那一朵朵浅白带粉的小花,就会带着香气清晰地在你的眼前放大。它们身材娇小轻盈,亦如待嫁的新娘。细细碎碎的金光洒在梅花身上,整个粉色的花瓣如同透了明,一阵风轻轻摇曳,就会晃动它们羞涩的笑脸,同时飘飞的还有丝丝缕缕难以形容的花香,让花下的我平添一份愉悦的心情。偶尔大风吹过,跌落在我脚上的花瓣,像只顽皮的猫,我们互相看着,不言不语,因为心灵的懂得与相知,语言就变成了多余。凝望着梅花,我觉得它笑了,我也便笑了。我很享受这份难得的欢喜。

  梅花开时,苞片并不脱落,短短的花梗,硬硬的花萼,托起轻盈的花瓣,像一个幕后的英雄。一朵梅花通常有四个雌蕊,还有很多雄蕊,且长短不一,不知有没有人去数过一朵梅花到底有多少雄蕊?解剖一朵梅花,我们会清晰地看到,一个雌蕊下部有膨大的子房,中间有细长的花柱,上部稍大一点的是柱头。梅花一心一意地开花,是纯花芽,先叶开放,就是到了开花后期,你也找不到一片叶子,你说这样的花是不是很专一呀。

  梅花品类繁多,红梅俏丽,白梅素雅,粉梅娇嫩。陈俊愉院士将中国梅花分为11个品种群,恰逢小山老师开讲苏东坡与梅花,给我普及了梅花的知识,可我听了之后还是傻傻地分不清。友青苔要开花说梅花也是一个很大的坑,鉴于我弱弱的分辨力,最终还是弃坑而去。只约略知道宫粉梅是宫粉品种群,花色淡粉色到玫瑰红,萼片绛紫色。绿萼梅属于绿萼品种群,萼片是黄绿色的,花是白色的,倒卵形。反正除了白梅、绿梅之外,宫粉梅和朱砂梅单看花瓣很难区分,又舍不得折开梅枝看看枝内新生木质部是淡暗紫色还是黄白色,所以我就统统称它们为红梅。

  古往今来,歌咏梅花的诗歌很多,“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凌寒独自开”等诗句是其中的翘楚。梅花迎雪吐艳、凌寒飘香、铁骨冰心的品质与精神成为了中华民族与中国精神的象征。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梅花是耐寒的植物,在我们每个人的脑海中,总有一幅属于自己的凌雪寒梅图。实际上,梅花性喜温暖、湿润的气候。自古以来,南方地暖,梅花开得早,也开得比较盛大,“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梅”就是很好的映照。当天气过于寒冷时,梅花的花期会延迟很久。荣成地区的梅花大抵是在惊蛰前后开放。虽然,我从未在江南的寒雪中赏过梅花,但印象里,江南的梅花树形盘曲,从白墙青瓦外斜逸而出,疏影清雅,幽香宜人,也难怪梅花能与牡丹一争国花桂冠,成就二花并辉的佳话。

  以梅花窨茶,是文人雅士们的最爱。《红楼梦》第四十一回中,贾母带着刘姥姥一行人游大观园,来至栊翠庵中品茶。其间,妙玉拉着宝钗、黛玉等喝茶,并提到自己烹茶所用的水乃是从早年出家的玄墓蟠香寺梅花上收的雪水。这样收集雪水对大多数人来说很难,但以梅花为引,窨一杯有着宜人幽香的梅花茶,却是极为简单的事,也能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份惊喜。

  因为梅花的精神,以花喻人,最是恰当不过。我的名字是红梅,这可不是朋友们所起的植物名,而是妥妥的本名。小时候,我总嘟囔奶奶怎么给我起了这么名字,梅字还好,不过冠之以红色,便感觉土得掉渣。奶奶说我是玉字辈,应为玉梅,可惜这个名字已被村里的人叫了,所以改为红梅。奶奶说取名取神,只要我有那么一股精气神儿在,就是叫个小草又有何妨。当时的我很是庆幸了一番,好歹是枝花,比一棵草好多了。

  若是以花喻人,妙玉自然与梅花较为相宜,而且《红楼梦》中提及妙玉之处也常伴梅花。我却以为,红梅娇艳,与妙玉有许多相悖之处。在一场“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的诗歌盛会里,真正让红梅绽放异彩的却是薛宝琴。在贾宝玉讨要红梅的时候,众人商量着用红梅花三个字作韵写一首七律诗。薛宝琴虽然在众人中年纪最小,却才思敏捷,所作的诗被评为最佳。“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竞奢华”“前身定时瑶台种”,诗中用落霞形容红梅,认为不要因红梅“春妆奢华”形态娇艳就怀疑她本是瑶台仙种,其自有清高品格。说来这薛宝琴是大观园中唯一一个真正的外来女子,她跟着父亲四海经商,所见世面远远超出大观园中的其他闺阁女子,其精神与红梅最是相符。

  总有些人与某种花最相宜,也总有些花让人一见倾心,如同这世上总有些人在支撑着这个世界的美好,让人心念转动。其实,梅花还有一个妙处,不知你发现了没有?若是有人因东风寒冷,迟迟不肯外出,那梅花怕是第一个不同意。梅花盼望着和大家一起迎候温暖。不信,你看,蓝天下已经有了梅花绽放的风姿在等待你。你闻,风里已经有了梅花的香味在召唤你,这味道也是春天的味道呢。梅花用鲜艳的外表和调拌的宜人的味道,引诱着人们,让闻香寻梅的人们,也裹着一身花香走着,让人的心底不由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自然最美妙的恩赐。

  每一个冬天的句点都是春暖花开,就如每一个困难的前方都是阳光灿烂,如果你能感受到这生活的浪漫,那么你就会知道梅开眼笑、喜上梅梢、遇见梅好这些词语所蕴含的美好期盼。赶快抬起脚、迈开腿走向梅花吧,因为它总会唤醒人们内置于心中的某些隐秘情感,让人自然而然感受到一种生命的相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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