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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评论‖自然山水与山水画的审美契合——关于巴蜀山水与山水画的思考

2017-10-10 李明泉 评论四川

自然山水与山水画的审美契合

——关于巴蜀山水与山水画的思考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同理,一方山水更是成就了一批艺术家。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决定了巴蜀山水独特的风光景色和人文情怀,这种独特性毋容置疑会植入到艺术家们的艺术创作中,那么从绘画上看,巴蜀山水和山水画之间有什么关联呢?通过对巴蜀画家作品的阅读和思考,我找到了它们之间的“感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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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地破解巴山蜀水密码

巴蜀山水和艺术创作有天然的联系。从自然风光、自然景色来看,把四川放在中国乃至世界版图,是很有意思的。比如,中国东部,我去过泰山,它海拔才1545米,与四川的高山相比就显得矮。中国的北边草原、高原,它的山水变化都不大;江南呢?属于水乡之地,它的水很灵动,但是它的山水也很矮小,其气势、灵秀、变动都不够。恰恰在四川这个地方,它临近喜马拉雅山,四姑娘山、贡嘎山、大巴山、秦岭环绕其间,它的山水形状变化非常大,挺拔的、灵秀的、雄强的、连绵的等等。四川被称为千河之省,约有1000多条河,水的形态非常丰富。丰富的自然山水,为山水画提供了一个写生观照的客观对象。

我经常在想,山水绝不是静态的画,我们要阅读山、领悟山、体验山。我们从山水当中要阅读到它的灵气和历史,要去探索山水亿万年来留给我们生命的、思想的、美学的密码。这些密码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和丰富性,不同的画家去阅读,同样一座山,可能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不一样是因为那种自然光照的变化、季节的变化,更重要的是山水本身提供了一种“场域”,尤其山水所提供的那种美学场域是非常重要的,不同的画家切入场域的感知方式是不同的。所以,我觉得四川的山水与巴蜀山水画之间,内在充满了一种高度的契合性。

从管苠棡以及其他很多山水画家的作品中,都能阅读到山水画带给我们的体会、感悟和启示。自然中,山石是静态的,水是灵动的,还有云、光、色彩的变化,这些变化最后凝固成一个画家作品的时候,它到底给我们什么启示?正如李白的那两句诗“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这即是说我看山,山看我,我在阅读山,山在阅读我。为什么同样一座山李白会看不够?他在读什么呢?山又给我们什么启示呢?我觉得这恰好是山水画家要真正去把握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一种神秘的动力,或者说是艺术的那种张力,亦或者说是一种美学的、生命的基因和密码,而我们就是要读出山水画当中的玄机和诸多启示。同样一幅画挂在家里面,我天天看,每天都能从山水中读出一些新的东西,那么这样的山水画,我觉得就是了不起的作品。

从管苠棡的山水画中就可以读出很多意味。在他的笔下,云彩的变化是无边无际的,云的造型、色彩、雾的变幻、光的流动,这些都带给我们很多想象空间。山水,山是静态的,水是动态的。山水山水,一动一静,阴阳互补,形成了一种完整的构图。我觉得巴山蜀水恰好给巴蜀画家提供了艺术创作最生动、最丰富、最典型、最奇幻、最原始的描写表现对象,所以在对巴蜀山水的表现形态当中,它会改变一些画家原有的表现形式,甚至绘画的表达方式。比如管苠棡画的峨眉山,它跟我们想象的峨眉山不一样,和每个人看到的那个峨眉山都不一样,跟每个艺术家去表现的峨眉山也不一样,它是一座独有的峨眉山,这是艺术家充满了情感、思想和想象的结果。

山水画和人物画不一样,人物画对象本身就有很丰富的形象和情感呈现,而山水呢,它是静态的,需要靠画家的笔墨、表达技巧、一种新颖的对山水的呈现方式,来承载自己的情感和美学理想。所以,我觉得真正的山水画家,在山水创作过程中要融入自己的情感、思想和体验,这些情绪要在画中通过山水色彩、笔墨和构图的变化最终表达出来。我比较喜欢那种构图大气磅礴而局部又非常细致精微的山水画作品。我也看过一些其他山水画家的作品,尽管笔墨技法很不错,但静态的东西更多一点,这样的画,没有使观者与其作品形成一种互动,或者说画中的那种内驱力还没有跳出来。只有画中的内驱力与观众产生了互动,这样的画才有生命。静态的往往难有生命动感。因此,在我看来绘画只有与观众产生一种交互作用,存在一种内驱力,才是绘画应当追求的美学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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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山读水才能形成绘画通感之美

山水之美靠画家独到的眼光去表达。四川的山水与东西南北各地比较有很大不同。从卫星图上看,能给我们带来全新视觉体验。我曾从百度、谷歌卫星图上查看雅安,它的山水形状像一张微笑着的人脸。这种视觉图案只有在高空中才能看到。因为观察的角度不一样,很多山水的呈现形状也就大不相同,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大巴山、秦岭、西岭雪山、贡嘎山、四姑娘山都各不一样,山山有差异、峰峰有个性。上帝在造物的时候,每个地方的山水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自然界的山水是山的肌理、山的岩石、山的走向、山和树木、山和水、山和花卉、山与鸟禽等结合形成的一个丰富的山和水的世界。四川的山水非常神妙、神秘,充满了神韵,这种山水需要画家以独到的眼光去发现它丰富的内在美。

美在于发现,要用艺术家的眼光去观察山的神秘、神妙,这就需要艺术家向自然学习,向山水学习。甚至我认为我们对巴山蜀水必须要礼敬、尊崇、热爱,然后你才可能把自然山水中很多神韵的,美的东西捕捉到。尽管很多画家用光色、笔墨和构图对自然山水有过很多表达,但是至少作为一个画家,在一般意义上来说,他应该阅读山水,通过阅读去获得一些灵感。换句话说,画家要和山水产生一种通感效应,通过这种通感使自己的情感、趣味和表达与山水融为一体。

有一个现象非常有趣,中国历代很多诗人都到过四川,并且到了四川才成为伟大的诗人,所谓“自古诗人例如蜀”,画家也是如此。因为巴蜀山水的独特性,使他们能够在山水当中获得灵感。因此,巴山蜀水是自然山水中一本伟大的教科书,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头,即是绘画的源泉,也是山水画家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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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写意的艺术辩证法

巴山蜀水具有天然的艺术辩证法意味。巴山蜀水的刚柔相济、阴阳相补、张弛有道在山水里面体现得非常充分。比如川西平原、西蜀大地,其灵动性、聪慧性、空灵感非常突出。李白写“峨眉月”、“蜀道难”、“长江”、“巴山”的时候,浪漫主义情怀很丰富,形成了山水与人文的互补互渗。成都平原是开阔的,四周却崇山峻岭,各种河流江水打开通道,一下子就形成了一种立体的自然景观和文化景观的交叠。巴蜀带给艺术家无尽的想象力,尤其是那种飘逸的艺术想象力,从李白、苏东坡的诗歌中都可以读出一种飘逸感,这种飘逸感给山水画带来很多艺术启迪。因此,描写巴山蜀水的时候,包括其他地方山水的时候,一定要驰骋想象力,既要写实更要写意、写情。我觉得写意是山水画无限表达的一种审美追求。

写意,不是说山水本身太实了,要用绘画手法和表现技法虚化一下。写意是表现一种意境、意象、意味,写自己内心的一种感受、感悟。画家和画家之间会有所差异,区别就在于意象、意境上的不同。如果用相机拍摄,山就是实在的那个样子,但是艺术却可以有很多种表达方式。艺术家可以把一些山水进行重新组合、构思,通过线条、色彩的变化,最终呈现出一种新的构图,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审美情怀。

山水画应该有大气象的品格,来表达艺术家内心的高远追求。山水画如果立意太浅,或者境界太低,就没有大家气象,必须要有那种立意深远、境界宽广、写意酣畅、表现随心的气派、气势。这种气势不是说,把小山搞成一座大山,或者把几个小山堆积在一起。有时候很小的构图它也可以是宏大的,有大家气象的。这种大气象和大气势体现在巴山蜀水的山水精神里面。你看滚滚长江向东流的大气象,多么激动人心,反过来看李白写的峨眉山月同样具有大气象,只有“半轮”的月亮虽小,但是却“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这个气象它不在于你的场面有多大,或者画的尺度有多大,而在于境界有多高,或者艺术家的视野、视点有多远,感悟山水的思想穿透力有多深。这就是说要使山水画活起来,这些山水经过画家的艺术调动,它要活起来、动起来、跳起来,甚至要舞起来。“山舞银蛇”是毛主席写的气象。对画家而言,就是画家的内在情感要使画面具有张力。这个张力考验着画家的绘画语言、绘画空间的表达,如果画面没有意味,没有内涵,咀嚼起来就没有多少味道。一般来讲,简单的空间是没有张力的,它太简单,一下就把握住了。只有空间很大,有无数想象的内容,它才有张力。真正的艺术是需要张力的,缺乏张力的艺术,就没有魅力,是很难把玩和品味的。只有空间丰富的艺术才耐看。值得强调的是,绘画要有空间的转换、构图和设计,或者在空间里面又创造无数个空间,这就是多重空间的营造。山水画需要在这方面做进一步追求。

一般来说,山水画中应当是山中又见山、水中又见水,很多空间在里面互相组合,就可以感受到很多变化,这样的空间才有大的张力。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空间感,我经常讲空间能带给我们体会的东西太多了,绘画作品就几平尺,小幅画就更小,在这么小的尺寸里面容纳大千世界,用佛教的语言即是“一念三千”,一个念头里有整个世界,那么小的一个空间能把整个世界装起来,或者把世界的某个主题,某个方面容纳进去,靠的就是空间的变化、折叠、重叠和扭曲,这在山水画中体现得比较突出。我注意到很多山水画只需点缀几笔,就能形成空间的变化。有时对空间加以破坏或者造成空间的冲突,反而能使空间更有张力。这是山水画应追求的一种表达方式。

很多地理环境给画家以很多空间启示,比如园林、川派盆景,它们都是讲究空间的。山水画是一个静态的、平面的展现;园林盆景却是一个立体的、实物的再现。但这二者有很多异曲同工之妙,它们的美学思想、艺术思维、美学趣味是贯通的。比如,移步换景、曲径通幽、以小见大、一叶知秋等,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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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画应蕴含丰富的情趣和思想

山水画应该把“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两句话的精神内涵表现出来。一幅画如果不能把山的那种敦厚、仁厚、仁义和智慧表现出来,那就是没有“生命力”的作品。“仁者乐山”,即山水画应该有思想。用“新仁学”来概括,恰好这个“仁”是和山水联系在一起。“智者乐水”,就是说水是灵动变化的,是聪慧坚韧的,它具有强大的力量。水的内涵很丰富,孔子以水比德:“遍予而无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其流卑下,句倨皆循其理,似义;浅者流行,深者不测,似智;其赴白仞之谷不疑,似勇;绵弱而微达,似察;受恶不让,似包;蒙不清以入,鲜洁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概,似度;其万折必东,似意。”水的各种道德和人格魅力,在山水画中应有所体现。如果一个山水画家能把山的那种敦厚仁义的思想和水的道德、人格魅力,贯穿到自己的画面中去,这样的作品就越读越有味道了。当然,这是对山水画家更高的要求。实际上整个巴蜀美学精神,最核心的就是要在巴蜀山水当中体现巴蜀人坚韧敦厚、勤劳智慧和风趣幽默的精神。同时,山水画还要不断吸收自然的营养和灵气。一个巴蜀山水画家如果不善于阅读巴山,不善于体验蜀水,那很可能就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写生素描而已。

巴蜀文化需要巴蜀画家多加体悟和融入。道教可以说是四川,也是中国独有的本土宗教(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宗教)。道家文化从张道陵开始,便一直在四川青城山、鹤鸣山一带发展。道家文化讲人与自然的关系,最重要的思想就是清静无为、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现代社会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四大关系,是任何一个国家、民族和社会都无法摆脱的关系,只有处理好这四大关系,整个国家才会处于一种良性的、健康的状态。

就绘画来讲,我们也应处理好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关系。虽然山水画的特性决定了它不注重描绘社会现象这些具有时代性的对象,但是每个时代都有它专属的整体精神风貌,每个时代的画家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感悟,从而烙上时代的特殊印记。正如管苠棡的绘画所表达的时代趣味异于唐、宋一样。任何人都脱离不开他的时代,离不开他所处的社会背景。在同一时代背景下,每个画家对时代的感受、领悟和判断既有个性又有某种共性,反过来再观察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我的关系,就形成了绘画、语言的有同有异,各具特色。所以,我觉得四川画家,如果在绘画方面,能突出道家文化人与自然的关系,突出天人合一,突出道法自然,突出老子所说的“用婴儿般的、童孩般的心态去观察自然”,那就妙不可言、妙趣横生了。特别是当一些艺术家达到一定水准之后,还能够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境界和画风自然就不一样了。中国清代有一位著名的剧作家和戏剧理论家叫李渔,他在《闲情偶寄》中有一句话非常精彩“点血而具五官百骸之势”,一点精血却具全形,绘画的精魂亦应具备这种辐射力和涵盖力。明代批评家李贽倡导“童心说”,要求一个艺术家始终要保持一颗童心,“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希冀艺术家用婴儿般的纯真心态来从事艺术创作,这是对艺术家修炼的更高要求。

事实上,一个艺术家的艺术创作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很容易形成一种惯性,比如技法、构图和思维的惯性,也包括我们说的艺术偏好。如果这时候能保持一颗童心、一颗赤子之心,始终以婴儿般的心态去看待大自然,看到天是新鲜的,草是活泼的,每颗露珠都涌动着晶莹的生命力,那么他对山水的把握绝对就会不一样,其境界也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如果我们能够把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特别是“童心说”的思想运用到山水画中,那么艺术家对山水的把握、选择以及绘画语言的表达就会更加纯真。真正有生命力的艺术都是简单纯真、天真无邪、童趣童真的,艺术就怕充满太多的俗气和匠气。

我经常讲人有三种生命,一是生理生命,几十年的寿命一眨眼就完了;另一种是情感生命,但最多也就管三代,爷爷死了,孙子还记得,到重孙就不记得了。这两种生命都是有限的,但是,有一种生命是永恒的,那就是精神生命、艺术生命,它可以穿透历史。真正的绘画精品可以传于后世,经过几十年、几百年,乃至上千年后,作品依然还在,到那时看见这个作品,就会想到画家本人。这样,他的艺术生命和作品就完全联系在一起了。所以,我觉得山水画家应始终保持真正的艺术生命力,若没有这一条,其艺术的生命周期就很短,甚至会在浩如烟海的作品中不知所终。  

巴蜀文化群星灿烂,“诗圣”、“诗仙”、诸葛亮以及黄筌、文同、李升、法常等大家都与巴蜀山水息息相关。三苏中的苏东坡更不得了,他的枯木竹石,笔酣墨饱、飞舞跌宕,他主张山水画突出神似和神韵,因而成为“尚意”书画的旗手。这些大家的作品始终都有一颗童心在里面。山水画需不需要有童趣?这是值得探讨的话题。如果山水画里面充满了童趣感,我相信这幅山水画一定是有生命力的。老人去读,他能读到他幼年时期的东西;中年人去读,能读到天真烂漫的东西;小孩去读,会引起了他生命的共鸣。其实,自然山水是有童趣般的意境和意味渗在其中的。这样的山水,充满了神圣感、圣洁感,这样的山水画也才有品位,才能传承后世,也才能够让我们在21世纪读到当代巴蜀山水画家对巴蜀山水和其他山水的一种全新诠释,或者说是一种全新的表达方式。

古人常说:“诗画同源”。诗歌以文字作为表达方式,而绘画则以线条、色彩、图形为主。山水画应从山水诗中领悟诗歌营造的别样山水意味。中国的山水诗非常丰富,四川也有很多诗人写山水诗,比如李白的《峨眉山月歌》就很耐细品,这表明对自然的韵叹是无休止的,永恒的。如果真正有永恒的主题存在的话,那除了爱情之外,就是山水。山水里充满了诗意,实际上,我们的生活也应是“诗意的栖居”。一个人的生活缺乏诗意,就是枯燥无味的。如果山水画能提供一种诗的意境、诗眼、意象、意趣、意味,那这样的山水画就是诗和画的完美结合了。

许多山水画家实际上也是在描绘诗歌的意境,用画来演绎诗歌,按画家的理解去描绘诗作。反过来,同样也有一些画家根据画的内容自己赋诗。这种有意识地追求诗与绘画的结合,不仅能让我们更加准确、生动地去理解这幅画,反过来画又丰富了诗,这也是四川山水画中的巴蜀诗学。

值得注意的是,四川的民间艺术给绘画提供了很多启示。比如蜀绣的技艺,唐卡的画法等,从中我们都可以看到四川人追求精致精美,追求技艺卓绝的精神,这种精神值得山水画家学习与借鉴。考察古今中外的文学艺术作品,凡是精细精美,精湛精准的东西一般都能传承后世,粗制滥造的肯定不行。

就山水画而言,除了大写意之外,还需要精细、精准、精妙的小细节。那些细节,能够让一幅画一下子既有大写意的宏大气象,又有可以细细品味的精准描写。比如管苠棡的那幅《锦绣天府》,让人一下子就感觉这幅画是很有味道的,它耐看、耐读。从宏观角度我们能够看到这幅画的冲击力,从微观的角度又可以去慢慢细看里面画的一些局部和细部。这些充满了精致、精细、精美、精确的细腻描绘,是山水画家应该追求的一种艺术境界。四川的民间艺术,能够被传承下来,能够在国外产生一定影响的,肯定都是非常精细、精美的东西。我总觉得山水画需要更加精美一些,这是我们巴蜀文化很重要的一个传统,巴蜀山水画家可以从中多做一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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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巴蜀美学精神

我曾粗略地对巴蜀美学精神有一个概括,称之为:“神秘的地理文化意味,飘逸的文艺想象才情,超拔的人文精神情怀,内敛的艺术表达张力,敦厚的真善仁义风范。”其中谈到巴蜀人文精神用了一个词“超拔”来形容。我当时之所以用这个词,是因为有一种强烈的直观感受,当我们考察巴蜀文化包括巴蜀艺术发展历史的时候,我们发现从先秦开始,经唐宋元明清,到抗战,再到新中国时期,巴蜀地区都出现了很多文化艺术先锋,他们总要突破、超越,显示出超拔的艺术创作思想和能力。从李白、杜甫到苏东坡,皆是如此。唐宋时期,成都更是中国的文化中心之一。现代文学史上郭沫若、巴金,包括张大千,他们都具有这样一种特质,即超拔的人文精神情怀。他们的文化艺术创作活动不局限于本土,这跟他们所处的环境有关,因为生活在盆地的人,总有一种走出大山的冲动和梦想,所以我一直不赞成四川人有“盆地意识”这个说法。四川人自古以来都是开放的,通过各种道路总要冲出夔门,总要眺望山外,总要眺望大海。四川人不拘泥、局限于本地,我们永远不满足。四川人敢为天下先的这种精神,在艺术界一样得以体现,创作讲究与众不同、另辟蹊径,这正是一种超拔的人文情怀。从不拘泥、不局限、不固步自封,努力突破蚕茧,突破藩篱,这是我们四川文化传统和人文性格中最重要的一种精神。

这种情怀就是不愿意重复自己、重复他人、重复过去,这是四川人的性格特点。人很容易满足于固有的习惯性表达和习惯性趣味的呈现。四川人的这种情怀就是哪怕我在重复,我也只是局部的点滴重复,但是在思想、思维意识里面,却想着我要超拔、我要创新、我要突破。这样,他至少一定会在某个局部方面有所创新。

由于我不是做美术研究的,所以四川山水画中有哪些创新、哪些突破,我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们这片土地上所培育出来的四川人的人文性格,一定具有普遍性的意义。艺术的根本任务就是要创新、突破、不断推出新作品。如果总是以一样的作品呈现给观众,那就会审美疲劳,就是在不停地重复自己,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四川人文传统中的这种情怀和精神,需要巴蜀山水画家主动去吸取,这样才可以在自己的每一幅作品中体现出四川人那种超拔的人文情怀。因为四川人的人文精神,永远都在那里,它就存在于各行各业、各个领域、各个层次和各个时代当中。

那么,在我们这个时代,巴蜀山水画家应怎样表现这种精神呢?苏东坡可以写出“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样超拔的诗句。我们画家也应有这种情怀和境界,把自然山水的一切表象,包括历史风云,都尽收眼底,展现大境界。山水画,需要大智慧、大境界、大眼界、大气象,需要画家在艺术的各种矛盾对比中,创作出独具四川品格的巴蜀山水画。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介绍:


四川省社会科学院二级研究员,四川省文联副主席,成都市人民政府参事,四川大学博士后合作导师,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四川省学术和技术带头人,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四川省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副会长,四川省文化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四川省巴蜀文化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中华文化论坛》主编。

主要代表作有评论集《文学精灵的突围》《爱的慧眼》,专著《民俗审美学》《尽善尽美一一儒学艺术精神》《艺术辩证法》,散文集《荒原雪梦》等

曾获四川省政府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二三等奖6次,全国影评奖、四川文学奖、巴蜀文艺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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