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在胡同开会
文、拍摄 | 张小菠
北京的胡同里，有各式各样椅子和沙发的组合。你会看到理发店的椅子，老式红木沙发，自己做的小板凳。这些椅子组成了各式各样的公共空间，有些椅子旁边还摆着小桌子，搁着一些茶杯酒瓶。
北京大爷们的生活，就是从这些椅子开始的。早上拎着一瓶啤酒坐着，等着各家的街坊出来，有人提溜着茶杯，有人端一碗热饭。大家一起坐在路边闲聊，如果这时候有人走过去，他们还会一起盯着你看，直到你消失。
这些椅子群落存在了很多年，经历了很多轮的淘汰和组合，还有各式的修补。有些椅子来自家里，有的是从别人扔掉的地方捡回来的。
夏天一到傍晚，各家各户的人都会出来坐着，你要是好奇地盯着他们看，他们还会热情地邀请你坐坐。冬天到了，椅子们大部分时候都处于闲置的状态，上面布满了落叶，萧条无比。可是只要出个太阳，椅子们就又活过来了。
东四七条
二十分钟内，除了蓝衣服的老爷子，其他人换了三拨。
蓝衣服老爷子80多岁了，解放以前住过安定门、文章胡同。满头白发的老爷子70多了，他说五年前他跟两个老太太在这个地方照过一张相片，现在那两人都不在了。昨天刚好是重阳节。他说，“小时候我给爷爷奶奶过重阳节，长大了是给父母过，没想到现在自己也要过重阳节了。”
提着包的老奶奶刚买完菜回来，坐了两站路公交车，累得够呛，坐下来歇歇。她跟老爷子说，前几天某公交车一个急刹车，老人站不稳，头都磕出血了。
2017年10月29日
2017年10月29日
2017年10月29日
交道口三条
这个地方，不光是椅子的数量，位置也随时发生移动。半年前我在这儿拍照，前面还有一张大茶几，放着几瓶啤酒。北京大爷们从早上就开始喝，说这是他们特有的文化，胡同里摆一桌。这次我来拍照，只看到两个大爷，其中一个伸手制止我：“再拍就没有了。”这块地方已经变小了。
2017年4月4日
2017年10月29日
三转桥胡同
大妈们看到拍照是拒绝的，“老了不好看了”。我咔咔两下赶紧说，“我觉得我奶奶可好看了，老了有老了的好看，年轻有年轻的好看。”话刚说完，奶奶就从家里找出来国庆她儿子给她在大花篮拍的照片——“这可是用大平板拍的，旁边的人都用手机，就我儿子用这个，看，清楚吧！”然后就让我帮她拍了一堆各式各样不同角度的照片。
2017年10月15日
2017年10月15日
2017年10月15日
2017年10月29日
南岗子街
大爷看到我在拍照，说赶紧拍拍吧，以后就没有了。大妈不服气，说这里不会拆，因为有牌楼的地方都不会拆。“你看到那个前门了吗，他们就是因为有牌楼才保护起来的，我们这也有牌楼。”说完指了指上面一排电表。
2017年10月29日
2017年10月29日
2017年10月29日
葱店西街
他们准备做韭菜馅儿的饺子。
2017年10月22日
2017年10月15日
华丰胡同
很多胡同的椅子群落，都是负责检查的大爷大妈们坐着休息的。这些椅子随时在更新换代，那把黑色的椅子跟红色的放了四年了，原来各有四把一样的，现在都只剩下一把。大妈跟路过的另一个大妈打招呼：“我刚帮你捡了个瓶子放那儿了，敢情我也变成收破烂的了。”
2017年10月28日
2017年10月28日
延寿街
椅子上本来坐了俩人，看到拍照，其中一个立马起身走开，另一个人说这有什么，拍吧。走开的那个人叫她“xx主任”。
2017年10月22日
2017年10月22日
方家胡同
这里的椅子搭配种类繁多，那把透明的椅子看得我心痒痒的。我说奶奶这把椅子真好看，期待她下一句说喜欢拿回去呗，没想到她说：“好看吧，来，坐坐。”她的耳朵不好，一直笑，听说我朋友是上海来的，马上说她也去过上海，那里可好玩了。
2017年10月28日
2017年10月28日
其他
椅子的搭配千万种，上面还有大家修补的痕迹，自己加的各式坐垫。如果集合起来，就是一次民间装置艺术展。
2017年10月29日 东四六条
2017年10月28日 交道口三条
——完——
张小菠：媒体从业者，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生于湘西，长于武汉。
本月轮值主编是谢丁，有事请和他联系：xieding@jiem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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