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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爱情01】在广州爱上马来西亚男孩

草或 三联生活周刊 2019-12-13

《大都市,关于“爱”的个人故事》主题征稿正在进行中,欢迎大家踊跃投稿。

征稿邮箱:zhuangao@lifeweek.com.cn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蚊子。

我的每一任男友都知道,我讨厌蚊子。

生物学上说,蚊子并不会因为你是什么型的血,而特别受到它的青睐,它选择攻击谁,只取决于你的体温、你的体味。

跟Alan认识的时候,是在广州,一个燥热无比的夏天。那个夏天,蚊子为这座城市的居民,带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礼物——登革热。

全城戒备,小区楼下贴满了告示:注意不要有积水,家家户户做好防蚊。

图 | 摄图网

而我刚刚从柬埔寨回来,在炎热的东南亚,吴哥窟的某个遗迹里,当我精疲力尽的时候,胳膊一阵瘙痒。我低头,一只硕大的蚊子正停在我的小臂。在它身上,是黑白相间的花纹,也就是传说中的病毒媒介:伊蚊。

直到今天,看到这两个字,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登革热是这种病:它可以潜伏10-20天,初期有低烧,后来慢慢地全身发痛,因此,很多人也把这种病叫做骨痛症。

更夸张的是,跟我同行的一位马来西亚女孩,在年初才得过这种病。据她说,是在建筑工地视察的时候,被蚊子盯了,患病后在家里生生躺了两个月。这种病,没什么对应的疫苗或药物,只能靠着免疫力死扛。严重的时候,全身出血,危及生命。

我吓得够呛。

图 | 摄图网

剩下的时间,自然是无心旅游。我用境外的流量,在酒店里疯狂搜索,登革热的症状、登革热的治疗、登革热的发作……

从飞机上下来,海关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核查。然而回到广州的酒店,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发烧了。温度不高,但足以让我提心吊胆。我连夜打车去了附近的医院,挂了急诊。我说,医生,我刚刚从柬埔寨回来,我在发低烧。我可能得了登革热。

医生很镇定地为我开了一连串的血液检查。接着他说,从明天开始,持续来抽血检查,观察血液的变化。

我在电话里跟Alan说,“怎么办,我可能要死了。

他安慰我:“没事的,我也得过登革热,在吉隆坡的时候。你看,我不也好好的吗。”云淡风轻地,好像只是一场感冒。浑然不觉那是濒临死亡的致命疾病。

Alan是我的男友,马来西亚人,华裔。我们俩通过一位朋友认识,哦,就是跟我同去柬埔寨的那位朋友。

在一起两年多,见过彼此的家长,早就走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他家是个大家庭,在吉隆坡,做家族生意。第一次去他家,是在我们认识不到六个月的时候,春节,我在香港读书,买不到回家的票,转头去了他家过年。

Alan一家,是典型的马来西亚华人精英家庭。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他们家,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感情最好的,彼此问候、分享、说我爱你,男性积极地参与到育儿过程中,女性在公司担任要职独当一面,父母尊重又体贴,放儿女自由生长,每个孩子都有海外名校的漂亮履历,回国后,不是做金融就是在创业。

说实话,我挺嫉妒的。最嫉妒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父母的感情。相爱三十多年,如今仍会亲吻拥抱。

我想起我的父母。从我记事起,他们就在家里争吵、打闹,我爸是知识分子,数学系毕业,会计师。然而酗酒成性,喝醉后还会打我或我妈。但在他清醒的时候,看起来又格外的正常、理性,对朋友义气。

在我小的时候,常常会在他们嘶吼声中,沉默木然地吃着饭做作业,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直到长大后,我才明白,这叫家暴,这是犯罪。

可没有人跟我,或者我的家庭说一句对不起。

我早已习惯了父母的冷漠和疏离;习惯了他们的不善言辞,不敢表达爱;习惯了他们对我性格的打压,不承认不认可我的任何成绩。

可是,我还没有习惯很多事。

比如,一个性格完好、家庭圆满的大男孩,对我示好,说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认真地考虑和规划未来。对这样一个,不懂怎么爱、不懂什么是爱的女孩说,我爱你。

认识Alan那年,我才21岁,刚刚大学毕业,正要去香港留学。他年长我4岁,那时候在我看来,已经是天一样的差距。

尤其,当他跟我说,想和我恋爱结婚时,我吓一跳。21岁,结婚是个太过遥远的词。

他说,下个月,我就要去中国了。为了见你,我申请了去负责中国区的业务。很快,我们就不用异国恋了。等到你从香港毕业,我们就结婚。我们家的公司在佛山,我们可以在佛山买个房子,安顿下来。我们可以一起……

可是啊,Alan,我不想生活在佛山。我也不想结婚。

我很爱很爱你,可是,我想要去大城市,我想要去留学、工作、看看这个世界。

总之,不是结婚,至少不是现在。

“没关系啊”,他在屏幕那边挠了挠头,“我可以等你。

然而我还是没有等到他。

2016年的夏天,我从香港毕业,去了广州。他在佛山。我们有45分钟的车程。他问我,你要来佛山吗?

我们去看了房子,打定主意要在一起了,然而我的内心,却还是有个声音在说,不,我不想这样。

“你跟我去马来西亚吧”,他说。

那时候,Alan每个月,都要往返中国和马来西亚,为了能陪家人。我一直觉得这样的举动难以置信。我几乎一年才回家一次,屈指可数。更没有什么长相厮守的心愿。

“我爸爸妈妈都很想见你。

“我明白,可是现在,我不是很想去,可以过段时间好吗?最近的登革热太严重了。我才从柬埔寨回来,你看,抽完这么多天的血。我真的很怕。东南亚……蚊子很多。

我是认真的。我也看到,他眼里暗淡了一下。

那天晚上,他没有拥抱我,就离开了。

一切变得太快,快得我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马来西亚回来之后,他突然告诉我,他不想再待在中国了。他要回吉隆坡。

“我是不可能跟你去的。”我还在笃定。我不信他舍得离开我。“如果你一定要我去,那我想,我们只有分开了。

“好。

没关系。我想,有一天,我们还会在一起的。不是吗?

两个月后,我在他的脸书上,看到他恋爱的消息。

一年半以后,他结婚了,跟一个东北姑娘。她愿意跟他去马来西亚。他们现在很幸福。

今年,我26岁了,至今,还是很怕蚊子。我也很久很久不去东南亚。哪怕在广州,出门,我都会焦虑地喷一大瓶驱蚊剂,几乎像续命一样,喷满各个角落。我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有某些未能言明的心理疾病。可是再也没有人会关心,我到底又多么害怕那种被疾病、焦虑、死亡、野心笼罩的恐惧。

在分手后,我无数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最后走着走着一定要分开?

他那么那么爱他的家人,那么那么重视家庭,那么那么渴望吉隆坡。我却说,我不想去,因为,你的国家,有蚊子。

我简直是个人渣。

算算日子,分手已经快满三年了。我早已跟他没有任何联系。但是,如果能够重回那个夏天,我会跟他说:“对不起。

比起死亡,爱情似乎更让人畏惧。

当我回过头,早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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